【一期三日】苦耽(CWT49新刊試閱)

*此篇為【苦耽】之試閱內容,公開14,000字,全篇22,500字,閱讀前請自行斟酌



【一期三日】苦耽



審神者的專屬茶室裏頭瀰漫著西域的薰香,這個空間是本丸唯一擺放了西洋家具的場所,茶室本身是日式構造,入口的障子設計和一般廂房並無差別,裏頭垂掛著平安時期風格的御簾和屏風。御簾後方置了一套貴妃椅,坐在上頭的審神者身穿大正風格的摩登和服,手裡捧著精緻的西式玻璃茶杯小口啜飲著,用眼神示意三日月坐在她右側的紅色絨布單椅上,隨後放下自己手上的茶杯。

 

三日月坐上柔軟的西式沙發單椅上,雖然不太習慣,但感覺十分舒適。鮮少見到西式茶器的他好奇地盯著玻璃製的圓肚茶壺,裡頭放了幾盞深紅色的玫瑰,淡淡的花茶香氣聞起來也和他平時喝的日式綠茶不太相同。

 

「三日月,我都聽說了。」審神者對三日月露出優雅的笑容,雖然外表已不是青春少女的年紀,但施上脂粉的面容依然姣好,是位外表極富魅力的女性。她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只包裝精緻小巧的木盒,遞到三日月手裡,「這算是一點心意,祝賀你與一期一振再續緣分。」

 

三日月先是一愣,隨即又泰然自若的大笑起來,「妳的消息可得的真快啊、什麼也瞞不過。還多謝主子關心,在下不勝感激,如是重禮,對於本丸毫無貢獻的我,恐怕不好收下。」

 

由於來到本丸的時間較其他同僚晚的緣故,基本上三日月不屬於戰力,就連內勤的事務也無須參與,不過茶和點心審神者倒是沒少給,平常就像尊美術品一般供養著。

 

「沒那回事,讓你老人家出陣,一期恐怕還會生氣的。倒是他沒有過去的記憶,能有這樣的結果,也是令人驚喜的。」審神者塗上口紅的絳唇微啟,更襯著牙齒雪白。

 

「是的,雖然一期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我依然十分期望再一次成為他的妻子,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也會盡力扮演這個角色。」

 

「好了,別多說了,就收下打開來看看!我自認這非常適合兩位。」

 

「好,我知道了。」三日月緩緩拆開木盒上精美的包裝,稍稍移開蓋子便能看清內部的禮品,臉上立刻浮現出錯愕卻又欣喜的笑容,「謝謝妳啊主子,在下會好好珍惜並妥善保管的。」





「嗯——庭子這片苦耽生得真好。」

 

「苦耽?你是說這些鬼燈嗎?」

 

「嗯、這些酸漿。」手中捧著茶杯坐在簷廊上的三日月刻意又換了種說法,「錦燈籠、ホオズキ,既像燈籠又像臉頰。雖然現在是綠的,但過陣子轉紅,花萼凋零,就能採果實了,真是有意思又好看的植物。」

 

「名字可真多。」在一片苦耽欉中傳來不屑的話語,「說到底也不過是模仿其他東西而得來的。」

 

「哈哈哈,你真要這麼說也沒錯就是了。」三日月很快便會意對方是在鬧彆扭,「這麼說來三日月也是形似其他物品而來的名字啊。」

 

「不要拿你跟我相提並論!」這時原本彎著腰為植物澆水的山姥切國廣直起身子,繃緊著一張平時就沒什麼笑容的臉,更是引來三日月一陣的調笑。

 

山姥切瞪著悠哉的三日月,口吻帶著責備與不耐,「你怎麼今天突然到這裡來?不是告訴你中庭的景色最好,沒必要到其他地方來。後院平常沒有在使用,要是迷路了沒人可以帶你回去。」

 

「不過近侍殿不就在這兒嗎?沒什麼好擔心的。」三日月毫無悔意的笑彎了眼,一貫的我行我素。眼神穿越了山姥切,停留在那片似乎已種植許久,高度來到成年男子腰際的苦耽上,「倒是挺意外本丸深處居然有片規模不小的苦耽啊,剛剛見過主子閒來無事就繞來這兒了。」

 

「看你幾乎每天都會去她的個人茶室,到底都做些什麼?」

 

「聊聊天罷了,不過今天比較特別,主子送了禮物給我。近侍殿平時也會收到主子的禮物嗎?」

 

山姥切沒有答話,顯然是對禮物的話題不感興趣,甚至也沒問究竟收到了什麼。不過比起和山姥切分享收到禮物的事,眼前這片苦耽到更是讓三日月為之在意。

 

「這後院是主子打造的嗎?」

 

「鬼燈是原本就有了,主人花了很多小判在中庭上頭,對後院就不太關心,所以疏於照顧。起先長得很雜亂,後來經過慢慢整理才有今天的模樣。」

 

「苦耽是很不錯的植物。這又讓我想到了,近侍殿啊、你知道四萬六千日嗎?」

 

然而山姥切依然沒有理睬三日月,繼續著他的工作,三日月自顧自地說下去,「從前在東京的博物館時,離上野不遠的淺草寺每年到了七月會舉辦四萬六千日的活動,因為只要在七月十日這天參拜,便能得到四萬六千日的功德,比較特別的是,參拜時必須供奉苦耽。」

 

「這很划算,我知道。」山姥切頓了一下,「是一期一振告訴我的。」

 

「喔?一期也知道啊。」反倒是三日月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有些驚喜地眨了眨雙眼。

 

「其實這片鬼燈平時也是他在打理的,遠征時才交給我處理。」山姥切的手指掐了掐幾顆苦耽把玩著,「在你來到本丸之前,他每天做的事就只有主人的任務以及照顧它們。」

 

聽到這片灌木林是出於一期之手,三日月便感到更加喜愛,腦中浮現出一期投身於此細心栽培的景象。他的御前大人專注的眼神總是特別吸引著自己,這一點六百年來都是毫無改變的。

 

「所以他喜歡苦耽嗎?」

 

「自己去問吧,你們不是伴侶嗎?」

 

「嗯、你說的對。」

 

「但我倒是不太明白為什麼四萬六千日要獻上鬼燈。」

 

「也許是將鬼燈當作是引渡亡者所使用的燈籠,和盂蘭盆節裝飾苦耽的道理相同吧。」三日月猜測道,「苦耽好像還能食用甚至當藥物的樣子?不過會是醫治什麼樣的症狀呢……」

 

由於顯現於本丸沒有許久,對於食物的味道以及人類的生活感到十分新鮮。過去只能看著身邊的人類吃著不同的食物,從事著不同的活動,聽聞各色各樣的信息,這些都是在過去所令三日月所憧憬的。雖然付喪神之間能夠溝通及接觸,偶爾也能遇上一兩位能看見自己的人類,但實際擁有肉身,還是很不一樣的體驗。

 

「誰知道,我們本丸沒有精通醫理或是藥學的人,還是別隨意嘗試吧……但或許一期一振會曉得,他似乎十分了解這種植物。」

 

三日月點了點頭,默默在心裏誇讚著一期的博學,這時他又想起了原本進行到一半的話題,「近侍殿啊,你真的不在意主子送我什麼嗎?」

 

山姥切咋舌,一臉嫌惡瞥向三日月,確實對主人送的禮物不感興趣,但自稱是爺爺的青年總是在他面前表現得像仗勢的長輩,可興致來的時候卻更像是難纏的小孩子,若不適當的有所回應,三日月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那就麻煩你告訴我吧。」

 

雖然對於主人送的禮物沒有什麼想法,但主人突然贈禮倒令人疑惑背後的用意,雖說主人與三日月相好,加上三日月天下五劍的身分,特別厚待也不是非比尋常的事。

 

「你看這個。」三日月從懷裡掏出了小物,山姥切見狀走上前查看,是一枚繡工精緻的御守,湛藍色的基調與金色的縫線和三日月的氣質十分相襯,令他一時不語。

 

見對方的反應,三日月略為困窘的乾笑兩聲,「是不是很令人吃驚呢?」

 

「千萬不要讓一期一振知道!絕對不可以告訴他!」山姥切倏地對三日月激動警告,「務必聽我的!」

 

「近侍殿啊……你好歹,也告訴我是什麼原因吧?」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反彈的三日月十分震懾,將御守牢牢地握在自己的置於大腿上的手中,方才大吼的山姥切甚至讓他有總感覺,若不是自己及時收回手,對方說不定會從他手中搶走並且摧毀。

 

「這……」山姥切移開了視線舔了舔唇,努力的組織一個完善且令人信服的理由,「御守是給出陣的人使用的,如果配戴了御守,即使遇到危急的狀況,也能安然無恙。一期一振他一向反對讓你出陣,如果看到了,肯定會多想的。」

 

「不過我覺得主人給的這個御守,並不是要我出陣的意思啊?」三日月一頭霧水的眨了眨眼,還特地看了手上的御守做確認,神色難得的顯露出不安。

 

「正是那個意思,只是她準備的不恰當。你想想,送你這御守一點意義也沒有。」

 

「但主人說是祝賀我與一期重新……」

 

「反正把我的話聽進去就對了,否則可能會發生後悔不及的事情,三日月,你不希望這樣吧?」

 

「好,我知道了,我相信近侍殿,就聽你的。」

 

聽到三日月應允,山姥切的情緒才緩和了下來。

 

「不過近侍殿啊……出陣是什麼樣的感覺?」

 

面對三日月口吻平淡似乎只是單純談天的方式問起,山姥切在心裡斟酌了下,「與被人類使用的感覺差不多……」

 

「不過爺爺我過去也沒有實戰的經驗,實在不容易想像。」

 

身為一把作為殺戮之用的武士刀,被當成美術品讓人觀賞著,又會是什麼感覺,這點山姥切國廣也無法想像,也不知道是否值得同情,或許三日月宗近本身毫不介意。

 

「你會嚮往嗎?」

 

「倒也不會,我顯現得過晚,不屬於戰力也是理所當然。倒是很感激現在的主子啊,供應我生活所需,讓我享受作為人身的日子,這座本丸也安安靜靜的,對我這樣的老頭子來說,是再適合不過了。」

 

「你若能這樣想,那很好……」山姥切略為低下頭,不愉快的暗暗道,「出陣是離死亡很接近的地方……不過卻也很令人著迷。」

 

「嗯,我明白,所以我掛心一期、擔心近侍殿、掛心與我同源的三条,也掛心每一位出陣的同仁。」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剛才說過了,如果配戴御守便不會有事,況且那女人幾乎不讓我們戰鬥的。」

 

「欸?你剛才這句話是指?……」

 

「沒什麼。」

 

「山姥切國廣,我再問你,關於這座本丸的主——」

 

就在此時主屋外有些騷動而打斷了對話,山姥切觀察了下太陽的角度,便放下手中的灑水槍和水管,整理了下身上長時間勞動而凌亂的衣物,「遠征的部隊回來了,我得去向主人報告,三日月你回屋子去找三条或其他人,別在這裡。」

 

「怎麼?爺爺我獨自待在這裡也沒什麼關係,我並不介意。」問題才剛出口即被打斷的三日月有些無奈,但更對於山姥切的要求感到狐疑。

 

「但我介意,快回去!再過一段時間天黑了就會起風,要是放著你在這裡不管,肯定會睡著的,到時候著涼了會很麻煩。」山姥切振臂一揮甩開垂掛在身上的襤褸布,不容回絕的指向主屋的方向。

 

「別這麼死板,也不一定啊。」三日月繼續的討價還價道,過去向他隱瞞後院的存在也罷,現在更是明顯的表達出不願讓他待在這兒,實在令人不太服氣,難不成苦耽有什麼祕密?「我看夠了自然會回去。」

 

「你要是感冒我會很困擾,何況一期一振也……」山姥切因說不動三日月感到惱怒,不太甘心地打算祭出一期一振時,見到小狐丸手裡端著盤子從三日月的身後走來,並且朝山姥切使了個眼色,山姥切見狀,便闔上嘴把場面交給了對方。

 

「三日月殿,我剛從廚房那兒做了些點心,是地瓜條唷,快一起來享用吧!」小狐丸用帶著甜的溫柔口吻哄著三日月,接著對山姥切揮了揮手,「山姥切殿快去忙吧,別讓主子大人久候了。」

 

三日月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瞅了小狐丸一眼,小狐丸依舊笑咪咪的望著他,故作毫無察覺似的模樣,隱約聽見三日月微微用鼻子哼了氣。

 

「好,我知道了,那就祝福近侍殿工作順利了。」三日月這才老實的端著自己已經空了的茶杯站起身,隨著小狐丸緩緩的往自己房間的方向移動。山姥切見三日月確實回到了屋裡,趕緊從院子的石砌小路趕到本丸的入口。



「三日月殿似乎很喜歡找山姥切說話呢?明明對方是個不太愛交際的孩子。」

 

雖然三日月對於小狐丸的出現感到有些不悅,但還不至於到不想搭理的地步,可扳起的臉色相當明顯在生著悶氣。

 

「那孩子是近侍,我顯現第一眼見到的便是他,總覺得特別親切啊。儘管他態度一向很冷淡,但我總覺得那不是他的本意。再加上剛獲得人身時一些基本的事物也是由他教導我的,畢竟當時三条的大夥和一期都還在外面遠征,問著問著也習慣了。」

 

「呵呵呵、三日月殿就像隻鳥兒呢!正是所謂的雛鳥情節了。」小狐丸輕聲笑了笑,「真是可愛啊。」

 

「哈哈哈哈——是這樣嗎?要說雛鳥的話,那還是鶴最像了。」

 

「那種啁啾亂叫的鳥我就不敢恭維了。」小狐丸聽到三日月對鶴丸國永的愛稱便大大的嘆了口氣,「有什麼事情多和我們說說,畢竟我們是家人,是你的兄長。」

 

「得了吧,你們現在還老是為難一期。」三日月不以為然的回應道。

 

「我們當然沒辦法信任他,過去在豐臣時期因為前主的因素而成婚也罷,但如今一期一振坦言完全沒有與你相關的記憶,卻答應和你復合,這沒道理,即便他真的欣賞你,肯定也只是外表。」

 

「我說小狐丸——」三日月聞言停下了腳步,語氣低沉的問道,「我除了美以外就沒有別的優點嗎?」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小狐丸又嘆了一口氣,還真的一時想不到有什麼其他值得稱讚的地方。

 

「小狐丸,一期真的十分用心的對我好,就和六百年前我們在大阪城一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完全沒有改變,即使失憶了,本質還是一樣的。」

 

「我跟隨著稻荷神明,關於世間的事情不如你了解的多。但是來到本丸後,我能感覺到,變故是會改變事物的本質,這點你應該再清楚不過的。」

 

但他願意相信本丸的一切,願意相信一期一振的真心,小狐丸的疑慮三日月並非沒有思考過,他當然也相信小狐丸,不過……

 

「行了,去房裡吃地瓜條吧,也找石切丸和岩融一起來,不談這些了。」三日月這才嶄露微笑,十分親近般摸了摸小狐丸垂在背後的長髮安撫著,重新邁開步伐。

 

「三日月殿……」小狐丸蹙著眉頭掛心的細聲呼喚。這時同樣出身於平安時代,與他們交情不錯的髭切和膝丸兩兄弟經過。

 

「喔喔、真巧呢!」髭切在遠方就見到三日月和小狐丸的氣氛不太對勁,刻意主動上前打了招呼。

 

「兩位遠征辛苦了。」小狐丸微微向兄弟倆行禮,寒暄一番,「身為主子大人的愛將,還真不容易呢,這幾日都得外出吧?」

 

「哪裡,今天的時間比較短,還不到傍晚就能回來,算是輕鬆的了。」膝丸客氣的回應著。

 

「啊、是小狐丸的地瓜條呢!」髭切瞧見小狐丸手裡的點心垂涎欲滴,食指壓在下唇對三日月露出欽羨的眼神,「真好啊、三日月有個會做地瓜條的哥哥。」

 

「兄者,會做地瓜條的弟弟,難道不可以嗎……」一旁的膝丸聽到自己哥哥這番話,有些受到打擊的抿起唇,低聲地問道。

 

「嗯、嗯——會做地瓜條的弟弟,我也是大歡迎喔!」髭切伸出手揉了揉膝丸的腦袋,膝丸害臊的閉起雙眼表情擠成一團,也難掩他心中的愉悅,髭切見狀更是愉悅的哈哈笑了起來。

 

「小狐丸大人,明天起請讓我在您身邊幫忙,我想學習地瓜條的做法!」

 

「哎呀、哎呀,這真是……」面對膝丸一本正經的請求,小狐丸受寵若驚的咧嘴而笑,「髭切殿和膝丸殿不介意的話,也請一同享用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就不客氣了!」髭切開心的搓了搓雙手,跟上了小狐丸。

 

「兄者,這樣打擾他們好嗎?」

 

「有什麼關係嗎?小狐丸都這麼開口了。」

 

髭切不解的偏頭眨了眨眼,膝丸無可奈何的搖首嘆氣。

 

「髭切身邊也有很能幹的弟弟在,同樣挺好的,而且不會像兄長一樣囉嗦。」三日月在一旁說道,小惡質的順帶影射小狐丸,當然招來了對方不滿的神色。

 

「這孩子規矩也滿多的呢,都為他感到累人了。」

 

「是兄者處處都太隨興了!」膝丸委屈地反駁道,小狐丸對著他頷首,「這點我也感同身受,膝丸殿。」

 

「不過弟弟真的很棒唷,而且還好我的弟弟很大,尺寸也很長,人還有刀果然是越大越好呢!是吧?三日月。」談到了自己的弟弟,髭切還是不免感到驕傲的雙手抱胸,得意的點著頭。

 

「當然、當然,髭切與我果然是同道中人啊!」三日月也模仿起髭切的動作,語氣相當肯定髭切的論點。

 

「兩位的話題,聽上去實在不太對啊……」

 

「在是說刀本身的事情喔。」髭切和三日月眨了眨眼,一副不覺有何不妥的模樣。

 

「好了兄者,下次不要再提到大小或是尺寸的話題了……」對於這座本丸而言,實在太敏感。膝丸暗自捏了把冷汗,然而也一邊暗忖自己的兄長是否有心刻意提起。



 

夜幕已深,率領遠征部隊回來的一期一振輕手輕腳的拉開房間的障子,見到懷裡抱著一冊典籍躺臥在地上的三日月,身上蓋著涼被,可能是什麼人注意到為了避免著涼而為他加上的。

 

即使自己不在,三日月身邊還是有許多愛護著他的人會打理好一切。一期內心有些五味雜陳的退下自己的外套,取了衣架將它掛在牆上,隨後蹲下身查看著三日月的睡臉。平時十分美麗的五官生在精緻的臉蛋上,在入眠時闔上眼、微張著隨呼吸起伏的小口卻又顯得可愛,一期原本緊繃的神情和情緒也放軟了下來。

 

注意到身旁有些動靜,本來就沒有熟睡的三日月皺了皺眉睜開雙眼,望著眼前的一期,露出了欣喜的微笑,「歡迎回來、御前大人,哎呀!等你等得不小心睡著了呢……」

 

「我回來了,三日月殿,不好意思吵醒您了。」一期這時站起身從壁櫥裡拿出寢具,「不過還是得睡在床墊上才行喔。」

 

「哪兒的話,遠征辛苦了,你的臉色不太好啊,肯定是累壞了。」三日月挪了挪身子往牆邊瑟縮,將空間給騰出來。

 

「不,這次遠征的時間不算長,只是橫跨了兩日,是想您了。」一期的柔聲中帶了點疲憊的沙啞,「我不在的時候過得好嗎?」

 

「嗯、和平常一樣喝茶、吃茶點,和主子聊天。」

 

「這樣啊、那是再好不過了。」一期熟練的鋪好兩套的床組,「您先睡吧,我去沐浴。」

 

「別急著去,先到我這兒來吧?御前大人。」三日月朝一期招了招手,一期湊上三日月,伏在他身側便是纏綿的深吻,三日月一手搭上一期的頸子,另一手則被一期握住緊緊按在地上。

 

「顯然心情不太好呢?」三日月撫摸一期的頭,溫柔的施予安慰。

 

「呵呵,畢竟是真的非常想念您啊。」一期將面容埋進三日月的胸口,緊抱著三日月的腰際,聆聽著他平穩的心跳,三日月說的沒有錯,但思念的情緒更加強烈就是了。

 

「好、好,今晚御前大人就盡情向我撒嬌吧。」攬在一期肩上的雙手也收緊了幾分,「對了一期,今天主子……」

 

雖然白天山姥切警告不可以說出禮物的事情,三日月還是想試探性的問問看。

 

「這可是您說的呢,那我便不客氣了。」不過一期不等三日月說完,便自顧自開始手上的動作,並且再次深深吻住他的雙唇,顯然比起接下來的話題,眼下三日月的一切更激起他的興致。

 

三日月呼了口氣,心裡頭自然明白一期的浮躁。

 

「哈哈、當然……那還請御前大人稍微輕一點啊。」被短暫放開的三日月揚起了嘴角的弧度,帶著挑逗的暗示,至於禮物的事,便暫時拋諸腦後了。

 

 

「祝福御前大人滿載而歸,一路平安。」

 

「謝謝您,三日月殿,我會盡快回到您身邊的。」

 

隔天一早,率領第二部隊的膝丸、第三部隊的燭台切光忠以及第四部隊的一期一振先後帶著隊員離開了本丸,三日月跟在近侍山姥切的旁邊,在門口揮手送別他們。昨晚和三日月纏綿至深夜的一期顯得有點精神不濟,但心情看起來挺好的。三日月眾目睽睽之下親吻了一期的臉頰送別,一期心裡得意,連眼裡都燃起了鬥志,隊員看得都替他感到害臊了。

 

「三日月,你沒告訴一期吧?」山姥切口吻嚴厲的問向三日月,令三日月心虛一驚,想不到對方還記得此事。

 

「嗯,我沒說的。」還來不及說出口。不過看來得小心了,他有預感山姥切這幾日還是會繼續盯著。

 

「不要動隱瞞我的念頭,總之就是不能說。」山姥切對著三日月使了使眼神,彷彿看透了對方的小心思一般。

 

「真嚴格呢,爺爺會記得的。」三日月苦笑著回答。

 

本丸的成員為數不多,今日出征了三個隊伍,留守的便不剩幾人了。三日月例行的和審神者聊上一會,在書庫打擾山姥切書寫公文,找同樣沒有外出的鶯丸邊喝茶邊玩了幾盤棋,下午鶯丸隨著鶴丸去萬屋進行採購的工作,其他人有著各自的內番要忙。三日月找上石切丸和岩融,不過令他感到古怪的,岩融好像沒什麼精神,安分的跪坐在神龕前,而石切丸正為他誦著祈福的經文,也不便打擾了。

 

從沒見過自己的家人這模樣,三日月瞧了瞧屋外的大太陽,決定等小狐丸耕作的事務結束再向他詢問。

 

三日月找不到人陪他消磨時間,獨自一人端著茶和點心又去了趟後院看看苦耽,今天和昨日並無差別,一片新綠盎然。他坐在簷廊咀嚼著團子配著茶水,不久便乏味了。前院的景緻果然還是略勝一籌,決定再過一、兩個月花萼轉紅、果實結成時再前來欣賞。

 

回到主屋,隱約聽到嘈雜騷動,是從審神的茶室傳來的。想過去了解狀況,但腦中浮現出山姥切曾叮嚀:如果主人在檢討或責備其他刀劍男士,可千萬別去湊熱鬧,會影響觀感。

 

小狐丸和一期也曾經如此叮囑過,小狐丸的話他不會聽,山姥切的話視主觀判斷決定,但御前大人說的準不會錯,三日月信著,所以總是乖乖遵守。

 

於是他轉向,先去了趟廚房歸還茶具和餐盤後,緩步在通往自己房間的走廊上,決定在晚膳時間前打個盹兒,此時見到髭切攙扶著他的弟弟膝丸迎面走來。

 

「辛苦了,你的弟弟還好嗎?」三日月見狀快步上前關心問道,但只見髭切板著一張臉,和平時溫柔可親的模樣差異甚大,還是頭一次見到。

 

「砸到腦袋了,所以膝丸現在意識不太清楚。」髭切低垂的目光瞧了膝丸一眼,黯然地回答。

 

「兄、兄者……」膝丸有氣無力的呼喚道,即使如此還是可以聽到他略帶驚訝的情緒,髭切聽到了,臉上短暫的浮現出笑容,輕聲地說道,「乖孩子,別說話了。」

 

三日月的衝擊不亞於膝丸,髭切難得叫出了弟弟的名字已經是件大事,但更詭譎的,「髭切,我記得你們不是去遠征嗎?膝丸怎麼會受傷呢?」

 

髭切頓了幾秒,沉著嗓子毫無情緒的說道,「我想自己的下個名字,大概是主切了吧?」

 

三日月聞言為之一驚,詫異之餘也不知從何問起此話的意涵,但他知道,這並不是玩笑話。

 

「兄者……我沒事、回房間躺一晚就好了,千萬、別亂說話……」

 

「好、好,真是撒嬌丸呢!」髭切瞬間又恢復了平時的語氣及表情,俐落的扛起膝丸將他的腰攬在自己的右肩,「送你回房囉。」

 

「那三日月,先失陪了。」髭切對著三日月微微點頭示意,三日月愣了愣,反應過來時髭切已經扛著難為情雙手掩著臉的膝丸離開了。




「喂、髭切!」山姥切喚了聲站在手入室門口等待的身影。

 

「剛才謝謝你囉,嗯……什麼切來著?近侍先生。」

 

「山姥切。」他嘆了一口氣,也沒指望對方記得自己名字,「是一期一振的主意,去感謝他吧。還好他今天帶回的小判數量可觀,還有幾分機會平息主人的怒氣。況且平常的惡言相向也就罷了,她不該因為沒有獲得小判箱就對你們動手,還要隊長膝丸立刻再帶隊遠征真的太強人所難了。」

 

「他是聽話的孩子,是不會違抗主人的……」髭切前一刻還沉著語調,下一秒瞬間提高了嗓子一如往常操著甜膩又柔軟的笑意答謝道,「雖然主要是靠一期的幫忙,但依然要感謝山姥切先出聲制止了主人,不然我的弟弟可能會傷得更重。」

 

「別這樣看我,維護同伴是應該的。」山姥切不自在的拉下罩在頭上的襤褸布,也對髭切情緒瞬間的轉換感到沒轍,感受不出來何種才是他現下的本意。

 

「別這麼客氣嘛,坦然接受我的感激呀!」髭切起了玩心,刻意跟著山姥切的動作彎下頭,瞧著他故意隱藏的面容,忽然驚呼道,「哎呀,近侍先生的臉近看發現相當漂亮呢!」

 

「喂、喂……!不准說漂亮!」山姥切聞言嚷嚷,低下頭退了兩步,惹來髭切一陣調笑,但沒持續多久,便斂起笑容,氣氛再次回到原本的凝重。

 

「我不是來和你閒話的,還請你注意在三日月面前,不要透露太多,別說你又不記得了。」

 

「我記得,抱歉、抱歉,只是一時克制不住……但我常在想啊,三日月是我的友人,這樣對他而言真的是好的嗎?」髭切雙手環胸倚上障子旁的木柱,好似每一句皆是嘆息說道,「應付這樣的主人,你也辛苦了。」

 

「已經習慣了,這些比起一期一振的遭遇,真是微不足道。」

 

「一概不知的,也就只有那位不食人間煙火的月亮大人了。」髭切忍不住又重複一次,「這樣對三日月而言,真的好嗎?」

 

「因為一期一振一直讓大家保守關於主子的所作所為,護妻心切也不是不能懂。」山姥切略微回過頭望向已有點距離的廊道,「但究竟還能隱瞞多久……」

 

 

晚餐時間遠征的部隊皆回來了,除了源氏兄弟,大夥都出席了。一期和平常一樣邊用餐邊和鄰座的鶴丸和燭台切交換遠征的經驗,三日月專注地吃著飯菜沒有多話,坐在附近的三条也難得鮮少有交談,小狐丸頂多誇讚了最近大豆長得又快又好,過陣子就能成為炸豆皮的原料了。

 

想問與岩融有關的事、想問和髭切膝丸有關的事、想問一期今日過得好不好,想問起主人……疑惑實在太多了,最後三日月一如往常的選擇了信任,什麼也沒提起。

 

用完餐沐浴後一期跟著三日月回到他的房裡,一般一期都是在三日月的房裡過夜,不曾有過相反的情況。這是當初三条派與一期交換的條件,他們坦言不希望將三日月『嫁過去』,想將最小的弟弟就近留在身邊。雖然一期一振的房間也不過是在另一側的廂房,但對於三条派的立場,是形式與尊嚴的問題。

 

簡而言之,他們並不想讓一期占太多的好處。

 

「三日月殿,您今天是怎麼了?感覺特別的沉寂呢。」

 

「一期啊、有件事我想很久了,卻怎麼也無法明白,為什麼大家都和主子如此疏遠?她明明是位頗有手腕的好女人啊……」能感受到每個人一直以來對於審神者都是避而不談,縱使小狐丸和一期提到主人時總是恭恭敬敬的,但直覺總感到一股不協調的氣息。

 

「您喜歡現在的主人嗎?」一期反問道。

 

「喜歡啊,她對我好,也將本丸打點得可圈可點。雖不是年輕少女,也是相當美麗的成熟女子,散發出的穩重與氣質也十分迷人,我沒有理由不喜歡她。」三日月讚美審神者說的倒起勁,提到她才突然恍然大悟,「是因為大家不信任女性的緣故吧?也對,畢竟我過去曾傳於寧寧之手,比較習慣這種情況。」

 

一期聞言低下頭頓了半晌,稍稍撫平了三日月的問題引來的負面情緒,才小心翼翼試探性地回問道,「當初為寧寧夫人所持有時,您是否曾感到心有不甘?」

 

「說不會是謊言,雖然一直作為觀賞用的我,在落在男性或是女性手上都是一樣的,大概就是無謂的尊嚴吧。不過,和寧寧一起在豐臣家的日子,在漫長的刃生中,對我而言是一段十分可貴時光。」三日月回答得輕鬆,但一期的心情卻又更加沉重了幾分。

 

「而且若不是這樣的機緣,我們也不會有機會相遇啊、御前大人。」

 

然而三日月簡短的一句話,又成了一直以來的救贖。

 

「三日月殿……」

 

一期抬起臉望著三日月,心裡如癡如醉,與三日月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久,他便越有種感觸……

 

不單單是妻子,三日月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呀、抱歉吶,提了往事讓你不安了,過去的事就讓它去吧,現在重新好好愛著我就行了。」

 

「是。」一期一振重新提起了精神,「謝謝您,三日月殿,我真的很愛你。




 

過了幾周的日子,這段時間山姥切每日第一眼遇到三日月便是叮嚀同樣的事情,久而久之三日月也對『告訴一期一振御守的事』不再起念頭了。與審神者聊天時偶爾對方會問起一期對於這樣的禮物有什麼感想,三日月靠著千年的處事經驗技巧性的帶過,所幸審神者聽到回答表現出十分滿意的模樣,每天也時不時地提醒兩人感情應如何更加升溫,閨房之事也是很重要的環節。

 

這是職場性騷擾,三日月殿,還請您以後適度迴避這類的話題。雖然轉達給一期時,對方總是面有難色如此說道。

 

然而三日月不怎麼明白何謂職場性騷擾,反倒挺喜歡和主人聊這些。男人與女人生理構造不同,審神者傳授的一些技巧與姿勢雖然起初讓兩人不是很歡快,但久而久之習慣了已經可以從中得到更加激烈的快感。

 

在三条的家人身上得不到與一期復合的支持,反而是審神者給予相當程度的祝福,更使得三日月選擇與主人交心而非三条派的成員了。至於他的友人髭切或是鶯丸都是凡事不太上心的類型,相處起來很自在,但自然也不會談得太過深入。



「啊、御前大人……啊啊——」在一期施力挺進及在自己體內奔馳時,三日月感到歡愉的同時,偶爾會分神思考一些事。

 

人類交媾是為了繁衍後代,那他與一期又是為了什麼呢?

 

人類的夫妻以孩子作為愛情的證明,男性與男性不會誕下子嗣,刀更不由這樣的行為而出產的,刀是做為父親的刀匠以血與汗賦予彼此的存在。

 

是想為一期生下孩子?或者不過是純粹想從一期身上得到快感?

 

那一期呢?他又是怎麼看待雲雨這件事的……

 

「三日月殿、我心愛的三日月殿……」

 

但高潮過後一期習慣在耳邊的呢喃,又總是麻痺著三日月的思緒,讓他喪失了思索及提問的念頭。




「三日月,明天我還有小狐丸跟岩融要出陣好一段日子,一期一振也不在,你自己要多留心點,如果可以,還是盡量少麻煩山姥切國廣比較好。」

 

「石切丸用不著操心,我自己沒問題的。倒是沒想到你們會同時離開呢?真是難得啊,但也太見外了,直到前一天才告訴我。」

 

「嗯?你沒聽一期一振提過明天出陣的事嗎?」石切丸蹙起眉露出不解的神情。

 

三日月略微噘起嘴搖了搖頭。石切丸頓了一下,想向小狐丸使眼色卻又不方便在三日月面前表現得太過直接,「是啊,過去很少將我們三条和一期一振編在同一支隊伍裡,更別說是出陣了,也是少有的事。」

 

「哈哈哈哈——你們老為難一期,當然不敢把你們編在一起了。那就請你們對一期多擔待了。」三日月很快便察覺到氣氛的變化,趕緊一笑置之順帶叮囑兄長們手下留情。

 

「真不明白這次主人是怎麼想的……」

 

「三日月殿,隊長是一期一振,你是該轉達他不要太為難我們。」小狐丸說的理所當然,三日月垮著嘴角瞥了他一眼,「行了小狐丸,御前大人可不敢對你們做出失禮的事。」

 

「岩融,狀況如何?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啊,還是請主人明天換其他人出陣?」石切丸看向從剛才就坐在旁不發一語的岩融,不太放心的問道。

 

「嘎哈哈哈哈哈——我實在對為難一期一振或是被一期一振為難這類的話題不太感興趣啊、抱歉抱歉!」岩融像沒事的人一樣倏地站起身,挽起衣袖做出握拳的動作展示著他結實的二頭肌,「我好得很吶!今晚會好好睡飽的,我可是非常期待這次久違的出陣啊!」

 

「沒問題自然再好不過了。」小狐丸安慰性的上前拍了拍岩融的肩,石切丸也簡單的致歉表示自己多慮了,三人便和三日月道聲晚安,各自回房去了。

 

 

「近侍殿啊——」

 

「唉——沒有其他人可以找了嗎?」埋首於公文的山姥切斜眼望了一下掛在牆上顯示今日工作分配的木製名牌,三条派、御物組、源氏、天下五劍……確實和三日月說得上話的人名都掛在上頭。

 

「本丸很少出陣幾乎都只是遠征,我隱約有察覺。這次一期他們很難得分派到出陣的工作,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是危險的戰場嗎?」

 

「他們是去大阪城的地下,與其說是出陣,充其量只是挖寶。」

 

「大阪城?一期居然……去了大阪城?讓他回到那裡,不會有問題嗎?畢竟過去一期會失憶,就是因為……」三日月大吃一驚,憂慮瞬間寫在了臉上。

 

「他來回大阪城好幾次了,完全沒問題,十分熟悉內部的環境。那裏有很多主人渴求的小判箱,所以只要政府下令出陣大阪城,他都會參與的,只可惜一期一振就算去了大阪城也不曾想起過什麼。」山姥切沒好氣的說明,連頭都不想抬起。

 

「這樣好、這樣才是好的,那麼,和我兄長同行的用意呢?」

 

「就戰術而言,這樣的隊伍確實非常適合。前五十層光靠岩融一人就能應付,大太刀石切丸也是很好的戰力,但即使大家都知道薙刀和大太刀是很好的組合,過去也只會將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和一期作搭配。一期主動要求和三条一同出陣,還是第一次,不知道有什麼盤算。」

 

得知出陣的組合不是審神者所安排的,三日月的心裡漾起不好的預感,卻又說不出來是什麼緣故。

 

「啊…‥我也不明白一期在想什麼啊,近侍殿——」

 

山姥切直覺一股麻煩事即將降臨,噤聲不敢說話,更低著頭故作忙碌。

 

「近侍殿啊,最近一期都不碰我了,晚上也不再來我房裡了。」

 

我不想知道啊!山姥切在內心大喊著,這種可疑又反常的事情,真心不想知道也不希望發生啊!

 

「山姥切啊——」三日月的身子湊向山姥切,一臉微帶著憂傷的神情,雙眼迷濛的直視著他,甚至刻意的叫了兩聲他的名諱,「我該怎麼辦呢?山姥切——」

 

山姥切國廣覺得一切都相當的不妙,撇開三日月宗近是不是一期一振的伴侶不談,這種氣氛無論如何都太詭異危險。

 

「你覺得,是我對一期而言,不再有吸引力了嗎?」

 

「我不知道!」山姥切國廣兩手慌張的扯低蓋在頭上的襤褸布大聲回應。

 

「那你覺得我美嗎?爺爺我還能倚著天下五劍最美的頭銜,魅惑他人嗎?」三日月又更加挪了挪身子,坐到了他身邊,一手按著地面、一手扶在桌邊,將山姥切給圈在狹小的範圍內。

 

三日月清豔且美麗過人的臉龐直向他湊近,甚至連他身上淡淡的香氣都變得濃厚。那是審神者茶室裡時常點的薰香,明明裏頭總是瀰漫著這股味道,即便是自己進出時也會沾染上,該是早已聞膩且麻痺了,現在卻感到三日月是如此的香氣襲人。

 

那股香氣令他感到目眩,甚至有股難以言喻的衝動,山姥切覺得很不對勁,難道每晚一期一振都是受到這股香氣所誘惑嗎?山姥切趕緊抓起桌面上的公文遮住自己的面容做出抵抗,避免和三日月直接面對。

 

「不要問我!」他隔著紙張大吼,因緊張泛起的手汗使公文開始變皺。

 

「別躲開啊山姥切,幫我看看吧?」想不到對方鍥而不捨的用纖長手指挑開那疊沒什麼分量的紙,三日月神秘魔魅的獨特雙眸撞進了他的眼簾。

 

「啊——我對三日月宗近才沒有那種想法!所以不要想誘惑我!沒用的!」山姥切倏地耳根竄紅整個人立刻從地上彈起,有些自暴自棄又垂死掙扎大喊大叫,雙手雙腳胡亂擺動著,像是走夜路遇到難纏的鬼怪無法祛除卻又不願任其宰割一般。

 

「什麼想法?」三日月看著山姥切像是發作的小型犬,感到有趣又十分不解的偏了偏頭。

 

「就是,將你、將你……然後與你……等等!該不會?」山姥切面紅耳赤的抓著衣襟氣喘吁吁,突然間意會到了什麼,停下了動作,神色惶恐的單手摀起嘴驚呼。

 

「喔喔、怎麼了嗎?」還跪坐在地上的三日月被對方猝然而來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抬起頭望著他茫然問道。

 

「三日月,一期一振該不會,知道了主人送你的……所以才……」





「發生什麼事了!」

 

山姥切焦急地迎接從大阪城歸來的隊伍,原以為會平安無事的,卻見到岩融被血染紅的衣服,渾身多處創口,一動也不動,由石切丸架著。

 

「近侍殿,快送岩融去手入室。」石切丸面色凝重的囑咐,抬起眼見到站在山姥切身後的三日月,神情變得更加陰鬱。

 

「我這就去準備!」

 

「岩融他不會有事的,三日月別擔心。」石切丸放下了岩融,自己身上同樣有些或大或小的傷勢,安慰著三日月的溫柔笑容並無法掩飾他的疲憊。

 

三日月皺緊眉宇抿起唇聽話的點了點頭,隨後山姥切找來了山伏國廣和燭台切光忠幫忙協助移動岩融。

 

「對了,怎麼沒看到……小狐丸!你這是在做什麼?」三日月注意到怎麼沒見到小狐丸和一期一振時,便見到小狐丸架著身上綁上繩子的一期一振走進了門,隨後將一期推倒,所幸一期反應快,由雙膝落地的跪坐在地上。

 

「你們和御前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先放開他吧。」

 

三日月錯愕地蹲下身查看著一期一振,企圖為他解開身上的繩索,但帶著籠手的雙手怎麼也不利索,「御前大人,發生什麼事了?」他注意到一期臉上有著鈍傷,極有可能是遭到毆打,不應是在出陣時發生的。他用手輕觸著一期頰上的瘀血和破裂的嘴角,臉上寫滿了不捨,「很疼嗎?御前大人……」

 

一期不發一語,甚至對於三日月的撫慰毫無反應,連眼神也不曾望向他一次,古怪的反應令他更加心急了。

 

「三日月殿,請你離開一期一振。他是差點害死岩融的人,待會還有很多事要他解釋清楚。」總是懷著笑意的小狐丸毫無笑容的面容顯得格外冰冷,三日月望著小狐丸深紅色的雙眼,驟然感受到一股來自妖異一般的畏懼。原來這才是與稻荷神相槌而誕生的靈刀小狐丸嗎?

 

「當中肯定有誤會,小狐丸話可不能隨意斷言啊!」撇開小狐丸,三日月歛起眉輕輕搖晃一期的肩膀,「你也說句話啊,御前大人。」

 

「小狐丸殿說的沒錯,是我故意讓岩融殿承受敵方大部分的攻擊,並且拒絕下令撤退,將他逼到瀕臨斷刀的絕境,一切都是我有心安排的。」

 

一期一振的一字一句都十分的肯定,絲毫沒有打算逃避或是辯解。

 

「是小狐丸故意這樣讓你說的嗎?」。

 

「在大阪城他就已經坦誠了,至於對象是我或是石切丸都無所謂,只要能讓我們三条其中一人斷刀甚至陸續斷刀,就達到他的目的了。我們差點都會被他害死,你明白嚴重性嗎,三日月殿?所以才和石切丸當機立斷的將他綁起來。」

 

「還好岩融身上配戴著御守,當時可真把我們給嚇壞了。」

 

「不只是這樣,在大阪城的時候,還曾脫隊,行跡十分的可疑,但他就是怎麼也不肯說明。」

 

「御前大人,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御前大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為什麼我一直以來最信任的御前大人,要傷害我的兄弟?

三日月不可置信的捉住一期一振胸前有些破損的衣料,抿起了唇,垂下眼瞼,憂傷的神情彷彿泫然欲泣。

 

然而一期一振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他知道三日月對他傷心失望,但愛著他的三日月依舊會義無反顧的試圖為他鬆綁,可惜纏繞在一期身上的麻繩事與願違,絲毫沒有半點動靜。

 

石切丸和小狐丸面色凝重的默默看著三日月的舉動,感到於心不忍,因為知道他是不可能徒手解開的繩索的,並沒有上前制止。

 

安置好岩融從手入室回來的山姥切見到這景象也不免感到一股壓力,這回一期一振的作為也著實令他感到震驚。

 

「小狐丸、石切丸,這件事雖然很十分重大也很不樂意見到它發生,但主人要求隊長一期一振回報收穫的數量,這件事就交由主人來審理,請你們先去休息。」他步上前拔出刀劃開一期一振身上的繩索,「三日月,若是你很擔心的話,就去手入室看著岩融。」

 

「三日月殿,您已經忘記如何拔刀了嗎?」重獲行動自由的一期一振揉了揉發麻的手臂,毫無情緒的說道。

 

三日月愣愣地收回自己的手,一期隨即站起,旋身跟著山姥切離開。

 

「喂、你這傢伙!」小狐丸立刻跨步上前要捉住一期一振,隨即被石切丸給阻攔了下來,對著離去的背影出聲警告,「一期一振,若您再對三日月說多餘的話,甚至侮辱他,就算是我也會生氣的。」

 

「三日月殿,請不要放在心上。」小狐丸扶起跪坐在地上的三日月,輕撫著他的背部安慰道。

 

三日月搖了搖頭,「沒事,去看岩融吧。」




(試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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